第44章 番外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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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番外】

在钟梨质问“你做这些事情就不羞愧吗?!”的时候,晏海清久违地回顾了一下过去,试图梳理出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。

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,经常陷入莫名的暴怒或茫然里,说句话都要思考半天。

也许是要犯精神病了吧,晏海清想,听说这种病是会遗传的。

还好所有的仇都已经报了。

在陆阳文的陪伴下,晏海清去南门综合医院拿药。她曾经发誓再也不回这个地方,没想到才短短十年就食言了。

食言而肥食言而肥,自己会不会长胖呢?她看着体重计上的指针摇摇摆摆地停留在了35附近,摇了摇头。

越来越瘦了。

正是在南门医院里,她遇到了钟梨。钟梨像一头愤怒的失去幼崽的狮子,瞪红了眼睛冲上来,似乎要把晏海清撕成碎片。还好陆阳文挡在了前面,否则晏海清觉得自己可能会就此死掉。

虽然死掉也没什么不好的,反正人间也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了。

钟梨迅速被医院工作人员隔离开来,晏海清看着钟梨的愤怒的双眼,心想:我怎么觉得钟梨才是喜欢杨子溪的那一个?

噢对了,杨子溪。借着这个带着些微醋意的念头,晏海清终于回想起来了,自己喜欢杨子溪。

可是杨子溪死掉了,因为自己抢了她的未婚夫。

晏海清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,突然扬起手上的包包,一股脑地砸在了陆阳文身上。

各种各样的小东西掉了出来,眉笔、口红、镜子、钱包……还有一个天堂伞的商标。

陆阳文没有想到晏海清突然发难,站在原地看着小物件慢慢散落在地上,随后走过来试图抱住晏海清,嘴里道:“海清……”

晏海清瞪着他,道:“为什么你不去死呢?”

这句话曾经在青春期的晏海清身上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,她至今还记得那天下午晏柔柔的样子。

晏海清把语气和表情原封不动地照搬过来,全数砸给了陆阳文,她知道这有多伤人,可她没必要忍。

陆阳文依旧是那副好好先生的模样,点了点头道:“可以,我去死。”他温润如玉,表情一点也没动摇。

晏海清忘了,伤害生效的前提是,有爱存在。

她顿了一会儿,问陆阳文:“你爱杨子溪么?”

这下子陆阳文才变了变脸色,过了一会儿,他说:“你呢?”

晏海清心中一紧,去捡地上已经被砸碎的化妆镜。她攥着尖锐的那瓣碎片,有血从掌心汩汩而下,滴在地板上触目惊心。

这镜子被晏海清用出了匕首的效果,她带着恨意朝陆阳文刺过去,然后脖子上一阵刺痛,失去了意识。

———

晏海清记忆不好,也许是因为她不常回忆过去。

要是背负着过去才能活下去的话,那人生未免也太艰难了。

她只会盯着目标,然后踽踽独行。

在那一针镇定剂的作用下,晏海清陷入了黑甜的梦境,久违地梦到了高中时期。

那时候她被晏柔柔的病弄得焦头烂额,时常会想到死亡,又顾虑着晏柔柔的病情,只得强撑着活下去。

那是晏海清生命中的第一个目标:钱。

晏明选了最合适的时机出现,告诉她:孩子,我们是一家人,我有钱。

她那时候什么都不懂,被神经衰弱弄得失去了判断能力,便求助于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父亲,以为晏柔柔终于得救了。

后来晏柔柔跳楼自杀,以行动告诉晏海清自己的态度。晏海清觉得天都塌了,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。

她看着楼下氤氲开的血色的花,头晕目眩。

如果一个人只专注着一件事情,那么一旦这件事情崩坏了,这个人会变成什么样?

晏海清失去了目标,脊椎仿佛被抽出去了。她失魂落魄,自杀的念头从未这样鲜明。

刀锋亲吻上手腕的动脉,那朵妖冶的血色的花,会再度出现吧?

然后晏明出现,绑住了她的手脚说:既然想死,不如先救活你弟弟。

晏柔柔这才知道,原来有时候,人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。

她恨透了晏家人,恨不得放光自己的血,把“晏”这个姓从自己身上剥离,即使遍体凌伤,即使独赴黄泉。她一点也不想去救这个“弟弟”。

晏明强迫她签下了那份骨髓捐助的知情同意书的时候,晏柔柔无能为力,愤怒再巨大,大到淹没了心海,可是又有什么用呢?

在医院采完血之后晏海清在休息室静养,趁着保镖不察,她翻窗而出,从三楼摔了下去。

玻璃哗啦啦掉在她身上,她意识模糊,突然觉得有些后悔:罪人都还没有得到惩罚,她怎么就步入了晏柔柔的后尘?

她的求生本能拧在了一块儿,全部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一句话:复仇、复仇!

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二个目标,杀光晏家所有的人。

她耳朵里全部都是轰鸣声,仿佛看见晏柔柔在一片柔光里微笑着对她招手。

她第一次拒绝了妈妈的手,因为她要复仇。

她对母亲说再见,然后看见晏柔柔的脸渐渐扭曲,变成了一个女孩子。

那个女孩子慌慌张张地凝望自己,想要把自己扶起来,却又生怕伤到了脊椎什么的,并不敢动。

晏海清看着对方焦急的表情,心想,这是一个好人。

她长久地盯着虚无,目光却又神奇地聚焦于这个女孩子身上。

这是晏海清第一次见到杨子溪,并没有什么特殊的。

对方是个生活优渥而且心地善良的少女,浑身披着圣光,跟自己完全不一样。

背景全部被黑暗吞噬,雨,身上的玻璃渣,刺骨的疼痛。清晰的只有杨子溪皱着眉头的脸。

最后杨子溪的脸也变得虚无,变成一个耀眼的白色斑点,渐渐远去了。

晏海清拖着几乎被摔碎的身体,伸手去追随对方。

那是踽踽独行的黑夜里唯一的光。

等那光点越来越小,小到近乎没有的时候,晏海清醒了过来。

治疗过晏柔柔的张医生还是戴着那副眼镜,气质却成熟不少。看见她醒了之后回头问她:“海清,好一点了么?”

晏海清张口想说话,却发现喉咙紧涩,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
张医生道:“你生病了,跟你妈妈一样。你要注意静养,情绪不要起伏太大。”

晏海清笑了笑,她的生命她并不在乎,因为晏家已经被她蚕食殆尽,她的躯体被罪恶与死亡缠绕,所有的光都已经消亡。

她看了看床头柜上染血的太阳伞标签,艰难却坚定地吐出几个字:“我要去墓地。”

———

去扫墓的那天是一个温柔的雨天,温柔得让晏海清想起来了十年前。

那时晏海清刚刚找到人生的新目标,满心满眼都是“复仇”两个字。得知两人骨髓不相符的时候,她特别高兴,觉得连上天都在帮自己。她不顾天上的大雨,在街上横行。由于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,她没有注意到红绿灯,差点被撞了。

那时候是杨子溪拉住了她。她一头撞进杨子溪的怀里,闻到了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。杨子溪道:“小心呀。”

句尾的“呀”字软软糯糯,带着轻微的责怪意味,却又好像是小刷子,在晏海清的心里挠了一下。

晏海清看着她,道:“谢谢。”随后往旁边挪了挪,把自己挪出了伞的范围。

杨子溪也挪了挪,再次把晏海清罩住了。杨子溪问:“你要去哪里?要是同路的话我们一起?”

晏海清这时候才认出来,这是那天跳楼的时候遇到的女孩子。

她想说“不”字,却在开口的瞬间再次闻到了女孩子身上的香味,话到了喉头,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“好”。

杨子溪等了好一会儿,没有等到后文,于是笑了笑,说:“那,随便走一走?”

晏海清到现在都记得,杨子溪的伞打得四平八稳,把雨幕完全隔开了来。那把伞从外面看是黑色的,站在伞下朝上望,却能看到一片星空。

杨子溪解释道:“梵高的《星空》,挺美的吧?”

晏海清问:“为什么外面是黑的,里面是彩色的?”

杨子溪那时候也许刚刚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心灵鸡汤,张口便道:“人生就像钟摆,在痛苦和无聊间摇摆。我感觉黑色比较痛苦,而看天空会在不痛苦的情况下不那么无聊。”她看了看晏海清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说:“心灵鸡汤哲学家叔本华说的,很没趣吧?”

晏海清并不觉得无趣,她只是觉得,人生明明只有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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